“去什么平台都一样的，抽成都很高，一天赚五六百块要做十三个小时。”广州的滴滴司机刘师傅告诉奥一新闻记者。

近日，新华社调查发现，一些网约车平台抽成超过20%，有时甚至高达50%。面对这样的“平台霸权”，网约车司机们被“困在系统里”，乘客也只能以更高的价格换取服务。

实际上，平台抽成过高的问题一直被网约车司机所诟病，但这只是网约车司机“困局”的一方面。奥一记者在广州采访了数十名的网约车司机时发现，司机普遍认为现在的网约车“越来越不好做”，其背后还面临着平台扣费情况混乱等问题。另外，平台对于网约车司机的准入门槛虽有明文的严格规定，但实际操作尺度却更加宽松。

不透明的扣费机制

跑滴滴的李师傅从租车公司租了一辆比亚迪，租金一个月三千多元，需要交1万元的押金。“现在我觉得没什么单接，上8个小时班，1小时毛利就30块。”李师傅告诉记者。

滴滴打车的刘师傅算了一笔账，自己一天最多开10个小时，一个月平均下来一天有二十单，收入大概四百多块钱，一个月到手差不多六七千块左右。“抽成比例很高，平台说是22%，一个月要被抽三千多块左右。”刘师傅说。

实际上，大部分司机都表示日常抽成一般超过平台官方所表示的20%。记者在周末中午时段使用滴滴出行打车时，记者支付了24.77元，而滴滴司机收到18元；乘坐呼我出行的车时，记者手机显示扣费25.46元，而司机黄师傅实际收到16.1元；在高德地图上呼叫了有鹏出行的车之后，记者手机订单总额34.6元，司机收到26.83元。记者发现，抽成比例大多超过20%。

图：有鹏出行的司机收款图

图：记者支付有鹏出行打车费用的订单图

平台的扣费规则常常让网约车司机摸不着头脑。滴滴出行的梁师傅向记者表示，滴滴会对司机的违规操作进行扣费，譬如路边停靠或者改变路线，即使后续向客服反映是乘客的责任或者要求，罚款依然不予退还。“客服不管，只说这是后台的操作，他们也没办法。”梁师傅表示。对应于扣费规则，梁师傅表示他也不清楚。“有时候十几二十块钱，有时候一百多，像我上次行驶过程中加了下油就被扣154块，明明跟客服解释说是乘客要求更改路线，但还是没有退还。”

深圳的文师傅在接滴滴“一口价”订单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合理的情况。通常平台会规划一个指定路线让司机行驶，但有时路况拥堵或者比较难走，乘客和司机为了想要快点抵达目的地，便协商换个更快捷的路线行驶。但是，平台的计费却发生了变化。“想着既然是‘一口价’，怎么走都可以嘛，但是到了目的地之后乘客的费用就比原来增加了二三十块钱。”文师傅说到，虽然后面那个乘客没说什么，司机也能多些收入，但是总归觉得不合理。

文师傅称，后来自己打电话给滴滴客服，让把平台和司机多收的那部分钱都退给乘客，滴滴客服却表示，只要乘客没有投诉，那这个事情就算了。

“有的司机接多单有的司机接少单，有算法的。司机服务态度、乘客评价、接单数量等，分数高的容易接到单，分数低的就不容易接到。”旅程的黎师傅清楚这个游戏规则。

一般而言，专职的网约车司机不愿意使用多个平台去接单，因为不利于“积累口碑”。不像是带有些“玩票”性质的刘师傅那样开了十几个接单平台，呼我出行的黄师傅显得更为谨慎，“如果做多个平台的话就充单充不到了，又会影响到接单。”

滴滴回应：抽成高会进行补贴

滴滴司机：补贴难拿

在近日的滴滴关于抽成的回应中，滴滴展示了网络上常见的几种司机收入的计算方式，并称个别司机反馈及媒体报道“抽成高”是因为多数计算抽成的方式没有把司乘补贴或自己补贴计算在内，造成抽成高的印象。

图：滴滴回应“抽成高”问题给出的计算公式

同时，滴滴表示，之所以要先进行高抽成之后再进行二次分配，是为了进行激励，让司机在雨雪天气、早晚高峰、节假日出行高峰、需求旺盛的区域多出车接单，平台会通过补贴激励司机多劳多得、优劳优得。“司机补贴有平台发放的冲单奖、早晚高峰奖、节日补贴等（司机当天补贴一般是第二天统一到账）。”滴滴解释道。

但是滴滴所提及的补贴，大部分司机也不了解其发放规则，只知道并不好拿。记者了解到，补贴并不是每一单在抽成后都会发放，而是“较为随机”。广州的滴滴司机杜师傅表示，一般节假日会提前以短信或者公告形式通知。并且，通常补贴不是直接发放给司机，而是以完成多少单奖励多少钱的模式。“最高的奖励肯定拿不到，当你拿到一定补贴的时候，他最后基本就不给派单了，我们司机都觉得这是平台吸引司机去多跑的套路。”杜师傅认为。

图：平台不定时的补贴提醒短信

司机“无证驾驶”依旧可行

记者从广州市交通部门了解到，司机驾驶网约车上路必须同时具备驾驶员证和车辆运输证，即俗称的“车证”和“人证”，否则将视作违规操作。但是，记者却了解到，“无证驾驶”的网约车司机并不少见。

以滴滴为例，在注册成为滴滴网约车司机时，平台对于司机提出的要求中，表明驾驶员需要考取网约车驾驶员证，限期九十天，否则停止派单。在广州的杨师傅告诉记者，半年内未考取“人证”依旧可以接单，只是会有所限制，只能在上下班高峰期时营业。杨师傅称，自己只有“人证”，认为“车证”没什么用，只要有“人证”就不会被运管抓；并向记者透露，自己身边有朋友干这一行很久了，双证都没有。“只要别去机场火车站就没事”。而旅程的黎师傅也告诉记者，特别是小平台，没那么多要求，没有证件都可以开。

图：滴滴出行对驾驶员的要求

但是，记者了解到，这种“无证驾驶”一旦被运管部门查处，会对司机和平台一并进行处罚，司机罚款1万至3万，平台5千至3万。运管部门工作人员表示：无论个人还是公司租赁，车辆都必须拥有双证，单就驾驶员证是不可以的。

明令禁止下，滴滴公司依然为无证司机以及仅持有驾驶员证的司机派单，并从中收取提成。记者了解到，当没有双证的司机被执法部门查处时，滴滴会以补偿的名义进行全款或者一定比例金额的报销。深圳文师傅对此表示：罚款还是需要自己负责的，滴滴说补偿也只是说说而已。文师傅透露，在滴滴司机部落app内部群聊里，管理群的工作人员会发消息，用特有代称提醒司机哪里有运管。“他用代号，不直接说，我特意问过他什么意思，他说是运管。”

图：文师傅分享的网约车司机群聊消息

网约车供需不平衡，打车的用户多，双证网约车数量少，使大量无证和单证司机出来补缺。在各地出台相关政策规定双证运营的情况下，从事网约车行业的部分司机却宁愿选择不持证上岗，冒着被抓罚款、出事无保障的风险。双证办理困难吗？记者了解到办理双证流程并不复杂，但司机们有诸多考量。

据多名网约车司机所述，办理“车证”后每年的保险费接近一万多元，多数从事网约车行业的司机只想在空闲时间兼职赚取收入来补贴家用，办理运营证对于部分司机而言显然成本过高。同时，司机们也深谙运管查处能力有限，所以选择不办理双证。

据网约车监管平台发布的数据，截至2021年2月，全国各地共发放网约车驾驶员证329.1万本，车辆运输证122.9万本；数据表明，在过去八年内，滴滴平台上获得灵活收入的司机和车主累计逾3100万人。这一数字将近为持证驾驶员证数量的十倍。

大量的“无证”司机也挤压着“双证齐全”司机的生意，但是除了收入外，跑了三年多网约车的刘师傅更为关心的是保障问题。自己虽然与平台签约，但是和大多数有五险一金的工作不同，网约车司机大部分是没有社保的。刘师傅告诉记者，去什么网约车平台都一样的，收入不会差太多。“平台要是能帮司机买个社保吧，我觉得还好点。”

奥一新闻记者 麦妙钿 实习生 刘婕